女兒遠(yuǎn)嫁他鄉(xiāng)，相見便難，思念亦增。一聲“阿公，我來啦?！弊屓诵老?。女兒攜外孫回來喝喜酒，兩日后回單位上班，妻便留孫兒住下。 四歲孫兒尚不知離別為何物，首日猶自嬉戲如常。午睡后，孫兒揉眼四顧，不見母親，便問：媽媽呢？告之： “媽媽去上班，放假才回”，竟哭而不鬧。 次日，孫兒玩游戲，忽問“媽媽何時(shí)來？”外婆言：“過幾天便回?！睂O兒棄玩具，興致全消。晚，孫兒難入睡：“我要跟媽媽睡，竟泫然欲泣，又強(qiáng)自忍住，將小臉埋入毛絨玩具。夜深，其床上輾轉(zhuǎn)，竊竊呼喚“媽媽”二字，如誦經(jīng)咒。佛說：“諸受皆苦”，所有愉悅皆短暫，執(zhí)著于樂反而成苦。 清晨，孫兒醒時(shí)眼角猶帶淚痕，身邊見非母親，又黯然。即言肚子難受，測體溫，發(fā)燒。下樓吃少許叉叉粿，隨至工作室。讀一會書，便言“我要媽媽”。抱孫撫之，還有低燒。其肩頭微顫，原來在無聲飲泣。此等相思，不假言辭，卻深入骨髓。 孩童之情，看似淺淡，實(shí)則濃烈。兩日之別，于成人不過轉(zhuǎn)瞬，于稚子卻似經(jīng)年。這小小的離別，竟也在幼小心靈上，刻下了淺淺的印記。哭久了，便也乏了，只是不時(shí)抽噎幾下。午后，一同嬉戲，一會孫兒泣說，又想媽媽了，鬧著要睡。四歲孩童尚懂以睡覺逃避，“躺平”。真是讓人憐惜。出生即是創(chuàng)痛。人生在世，相聚時(shí)少，別離時(shí)多，痛苦常是成長的催化劑。生活是一種經(jīng)歷，也是一種體驗(yàn)。四歲孩童，已嘗此味。 人言，小孩子家，能有多少記性？誰知，這思母之情，日有所增。嬉戲中便有些神不守舍，對恐龍玩具沒了興趣，平日喜歡的零食，也不要了。四歲孩童的相思，雖然不似大人那般百轉(zhuǎn)千回，卻亦固執(zhí)，實(shí)實(shí)在在地飯食不香。撫摸孫兒，臉龐小了一圈。相思使人瘦，此言不謬。 到郊外看荷花，孫兒低頭囁嚅：我又想媽媽了，要回家，要睡媽媽的房間。原來四歲孩童之相思，竟也如此真切。（李祖仁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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